来源:三联生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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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教育部发布的数据显示,去年我国的幼儿园数量和在园幼儿双双减少。人口萎缩的冲击波,已经在幼儿园阶段显露出来,由此带来的涟漪效应,将逐渐向小学、中学和大学扩散,整个教育产业链将因此发生深刻变化。

按照教育部的数据,2022年,我国幼儿园数量减少了5000多所,这是过去15年来的首次减少。而在园幼儿数量已经从2021年开始负增长,当年减少了13万人,2022年继续扩大负增长的趋势,在园幼儿数量减少了178万人。

过去很多年,由于幼儿园供给不足,很多小孩入园都面临一园难求的困境,但是现在,随着新生儿数量减少,曾经的一园难求开始转为一孩难求。

2016年,我国放开二孩政策,与此同时,全国各地开始大建幼儿园应对预期的婴儿潮。从2015年到2021年,我国的幼儿园数量从22万所增加到了近30万所,6年时间增加了3成多。但事实上,婴儿潮却并没有如期到来,二孩政策放开之后,新生儿数量只在当年出现了小幅反弹,以后每年就以100万左右的数量萎缩,直到2022年出现人口负增长。

幼儿园数量的大幅增长和新生儿数量持续下降,最终导致大量幼儿园学位空缺,最终不得不关闭,去年幼儿园数量首次减少了5000多所,正是供需关系的深刻体现。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随着将来新生儿数量持续萎缩,还会有更多幼儿园被迫关门。

对于幼儿园的投资和运营方而言,供需关系的变化意味着沉重打击,但从家长的角度来看其实是好事,因为这意味着入园不再困难,每个小孩可以享受的教育资源也会比以前更多。幼儿园里的小孩数量越来越少,小班制将变得越来越普遍。

一个最直接的指标就是,我国的园均幼儿数量逐年下降,2011年,园均幼儿数量达到205人的高峰,2022年下降到160人,随着未来新生儿数量继续减少,人均享有的教育资源还会继续提升。

人口萎缩导致供需关系逆转,对整个教育产业链将带来深刻影响。在整个教育产业链上,处在起点的幼儿园只是一个开始,在并不遥远的未来,处在终点的大学也将不可避免受到冲击。

和幼儿园一样,我国的高校数量也在持续增长。过去10年,我国的高校数量从2400多所增加到3000多所,每年的招生人数保持在1000多万。但是,我国每年的新生儿数量越来越少,2022年只有900多万,理论上而言,这意味着将来的小孩只要愿意,都有大学可读。

曾经的中国高考被视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但是随着供求关系逆转,将来会有更多的大学因为招不满学生而倒闭,考大学将成为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除了个别名校的个别热门专业,很多211、985高校的入学门槛都将变得越来越低。

对学生家长而言,由此带来一个灵魂拷问——如果将来考名校变得越来越容易,那么,在小学和中学阶段,还有必要不惜成本血拼学区房吗?在人口萎缩的大趋势下,这可能是每个家长需要重新思考的问题。

事实上,以北京来看,学区房已经出现了悄然降温的迹象。最近,北京市教委发布《2022-2023学年度北京教育事业发展统计概况》,在北京全部16个区当中,有4个区的小学招生人数出现了下降,分别是海淀、西城、东城和朝阳,而其余12个区的招生人数小幅上升。

小学招生人数下降的4个区,恰好是北京的学区高地,尤其是西城和海淀,更是名校云集,是北京市学区房最集中的地区,一个老破小的学区房,单价超过20万元/平还被人疯抢。但是,北京市教委发布的最新数据显示,恰恰是最强的几个学区高地,招生人数开始下降,西城和海淀的招生人数减少了近千人,而另外的几个学区洼地,招生人数反而上升,这说明北京市的学区房已经开始降温,家长们已经开始作出新的选择。

北京市的学区房降温,直接因素是这几年管理层实施教育资源均衡化的结果,最近几年,北京市通过多校划片、教师轮岗等制度,让学区房的含金量大大下降。除了政策层面的影响之外,对学区房更大的冲击还在于,随着人口萎缩带来教育资源的供需改善,越来越多的家长意识到,过度追逐学区房的必要性已经大大下降。

如果将学区房视为一项投资,将来的投入产出比会越来越低。过去很多家庭通过学区房实现教育甚至阶层跃升,但是将来大手笔投资学区房,能够得到的回报越来越少。

从回报的角度来看,学区房的价值下降,一方面体现为相对优势下降。因为随着将来高考变得越来越容易,名校门槛越来越低,很多学生并不需要通过学区房就可以考上不错的大学。

学区房价值下降的更重要原因还在于,过去考上名校,通常意味着将来毕业之后更容易找到好工作,但是,将来真正的挑战在于,就业机会变得越来越少,名校也未必能找到好的工作。

对于将来的年轻人,人口萎缩带来的好处在于,考大学变得更加容易,但是真正的冲击在于就业。人口红利萎缩之后,中国经济增速放缓,就业机会将比以前变得更少。再加上人工智能等各种新兴技术在未来的爆发式发展,就业机会将变得更加稀缺。

在以前优质教育资源稀缺的年代,很多家长都将拼名校作为鸡娃的终极目标,过去的竞争主要是在学校阶段展开。但是随着教育资源供需改变,学校之争的重要性下降,真正的竞争发生在毕业之后的就业阶段,在教育资源变得充足之后,就业资源稀缺才是更大的挑战。

在这样的大背景之下,对于家长们而言,需要将目光放得更加长远,仅仅让孩子精通考试已经远远不够。在经济增速放缓、人工智能爆发的将来,如何能够在就业资源稀缺的时代生存,这不是通过买一套学区房就能够解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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