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四娘子的车驾好像在后边耽搁了,是否先在车里候一会?”柳敷从外边回到车上,回告凉日花道。

“也好。”凉日花放下手中的书,“柳敷你可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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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娘子的话,唐家的下人都识字的。”柳敷上前给凉日花沏上茶,“如奴下这般随侍各位娘子的,或是如隽封般跟着郎君的小厮,都是要在唐家族学里先待上三两载,方可编到内院里。”

凉日花听而颔首:“果然是大家气派。那你可读过大郎的书?”说着,凉日花拾起手边的书。

“这倒是不曾。”柳敷掩嘴笑道,“只听闻大郎少年时游历天下,写得这么本游记。通篇是文风流转、气象逼人,颇得当年太祖笔力,圣上开卷读来亦是感叹连连,直云‘国子监若是不交由唐万里来执教,只怕将来天家子弟无人堪及其学生’。”

凉日花只觉身上一凉,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那仍未谋面的长兄——头戴儒巾,一身风尘不染的深衣分毫不乱,身正肩直,手持襕笏立在一片光晕里,背后是高耸的弘文书阁,飞檐宝顶隐在晕中……

“娘子,娘子?”只是想着,凉日花半会才应柳敷的唤。

“娘子,四娘子到了。咱们下车吧。”柳敷给凉日花戴上帷帽,芙蓉花会虽是建安府家子弟间的私会,却还是不免要与外男相遇。尽管大盛对于未婚男女间社交的限制已大不如前朝,但高门大族的郎君娘子多守古礼,女子的帷帽自是不能少的。

今日凉日花着了王娇所赠的衣裙,却比往日的窄袖襦裙不同,轻纱大袖的前朝样式在一片轻便蛮服中显得格外突出。唐琏发现有些不善的目光,忙拉着凉日花往林子深处去了:“十三娘,阿娇赠你的这身衣服实在打眼。咱们着紧去北岸寻五郎罢。”

凉日花也很是懊恼,最是不愿生事的,却生生成了囊中锥:“正是如此。”

姐妹俩被鬟婢们护着,穿过林间小径,绕湖往唐家道场而去——这芙蓉花会除了是年轻子弟相聚玩乐的时节,更是小秋祭的日子,各府各院都在林苑设了道场。说是秋祭,却不同于下月的宗祭,不需着祭服不行祭礼,半张祭桌几炉清香便成祭。据传,这是建安城独有的祀礼,乃向建城时伤亡的一众女子献祭。

凉日花向柳敷打听这芙蓉花会的由来,柳敷却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称是成习多年,却也无人深究这祭礼来源。

还没走出林子,透过层层树影,掠过湖面水光,凉日花便看到了那一片芙蓉花树——

“十三娘,你今日怎没簪朵自家院里开的芙蓉,不然和这半池花影漫岸妖娆倒也相映成趣。”唐珊已然先到了,远远便嬉笑着迎了过来。

凉日花愣了愣,住步在林边。这树树芙蓉竟让她轻易乱了心神,手足无措起来,仿佛是枝枝丽色大花摄了她的魂魄。

“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凉日花怔忪间,臂下一暖,却是被人搀住了,“十三娘少见芙蓉艳丽,怕是惊着了。”

一袭竹青色道袍,头戴儒巾的男装丽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秦乐娘。

“秦娘子安好。”在场大多都与秦乐娘相识,兼其声名颇好,不少郎君娘子向其道好。

“今年的芙蓉花会又增几位小娘子,正是枝枝碧玉株株桃李,着实让我等惭颜相对啊!”秦乐娘领着凉日花来到唐琏唐越身边,朗声说着折下一枝黄芙蓉,递在凉日花手边,“我瞧着十三娘,帷帽下却是好一张芙蓉面,且接了花去,岂不人面芙蓉相映趣。”

凉日花谢过秦乐娘,却是一并谢了之前的解围。

唐琏看着秦乐娘的动作,只微微欠身相谢。倒是唐越一脸不悦,几乎是瞪着秦乐娘,奈何无可发作之由,反得了秦乐娘一双白眼。

一番折腾下来,凉日花愈发气闷了。虽是轻纱帷帽,在这般袅袅香烟阵阵薰风中留久了,却也让人有些发眩。好不容易这似是而非的祭礼总算是毕事了,凉日花却记着之前谢喆的提点,不敢离开唐琏身侧。唐琏要去向各家娘子见礼,凉日花便也只好跟去。

走在花径之中,凉日花肩头突地一疼,眼角瞥到花林中一闪而过的人影,却不敢贸然跟去,默不作声地跟在唐琏身后,继续向王家几位娘子所聚地走去。

“玭儿,我年后就要离家。”拉着凉日花的手,唐琏低声细说,“我瞧着,父母间多有隔阂,知你不便相劝,只是多注意些,莫要家中生乱才好。”

凉日花不知所措起来,说到底,她对于这半路得来的一大家子,也没有多少亲眷感,不求得好但愿不生厌罢。但她还是郑重其事地应下了唐琏的嘱托,毕竟她也的确不想这个貌似和谐的“家”出现什么变数。

“琏姐姐,十三娘可是会送你上长安?”王家三房的嫡出小姐,闺名王芳的,婚期也是在年后不久,看着唐琏凉日花在一边说话,凑过来问道。

“是,总要陪我多待些日子再回来的。”唐琏领着凉日花向王芳道了个福。

“府家子弟,过了几朝几代,还是一般如是,门风家声为先。”说话的自然不是哪家府门娘子,秦乐娘倚着湖边一株白芙蓉,不轻不重地说着,“再繁华的芙蓉又如何?终是要归于泥垢……”

“正是如此!”湖上传来一声男子的和应,“众人向声来处望去,却见茫茫湖上船只点点,不知出声者在何处。

正疑惑间,一只精巧的画舫从田田荷叶里钻出,向岸边靠了过来,船上的艄汉见人看来便唱了起来:“千年江上客,浪里帆中走,山边初相见,风尘月下逢!”

“我说,艄公好豪兴,只是可惜这是片静湖,没有风浪相伴,败了兴味。”舫中男子声音淡淡,却是让人听来有几分藏不住的讥诮。

“你这人真好笑,我自唱我的,哪里自然都是风浪,你不愿听便把耳朵闭上罢!”这艄汉倒毫不相让,与舫中人针锋相对。

“你们这一主一仆,主无正形,仆役无礼。”秦乐娘环臂胸前,冷冷笑道,“着实有趣。”

“娘子谬矣。”伴着话音,画舫已经靠岸,舫中人一推门便走了出来,“在下与这无礼艄公可不是什么主仆,这舫是他自有,我也不曾付其金银。我瞧他约莫是想来凑凑热闹罢。”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个突然登场的两人一舫引了过去,却见这说话的男子头未饰冠,一袭藏青罗生纹圆领长袍,蹬着鸦青高靴,腰间长刀低垂。再看面目,人虽生得高大,却面色冷青,像是久不见光般。称得上是清秀且有些女相,只是毫无生气的模样,让人见了生惧。

“正是正是!”那艄公应声道,“在下如此人才,怎会是这衰人的奴役!”

这话一出,不少娘子皆掩嘴失笑。

“哪个管你们俩谁是主谁是仆!”秦乐娘回道,“此间都是未出阁的府家娘子,阁下一行不便多停,烦请尽快离去。”

男子不作回答,在岸边站定,默然看着面前众人,突地一笑道:“可怜尔等,不过倾倾欲坠大厦下难活弱子,却自顾自将随时夺命的檐盖当是庇护,可笑可叹!”

男子不理众人受刺激后的怒视,上前两步侧身道:“秦娘子大可放心,在下对这班府家子弟没有任何兴致。此次打扰,不过为了她——”众人顺着男子指向看去,竟然是一脸茫然的凉日花。

唐琏上前一步,下意识地挡在凉日花身前,欲说什么却被唐越抢了先:“兄台既知府门子弟身背祖训,便该明了此般无礼相扰实在有害女子声名。”

“哼。”男子听了也不发作,只是一手扶刀一手轻扣玉带,朗声道:“在下骁风营副统领张郜,奉命讯问唐氏十三。”

“讯问?”唐珊的声音尖利响起,让唐越瞪了一眼忙又闭嘴退到一边。

唐越不退反进前几步:“张统领好大的官威,却不知十三娘因何事与大理寺的骁风营有了牵扯,还劳动统领亲自下建安前来讯问?”

张郜自怀中取出一封公文交到唐越手里:“唐五郎大可自鉴,本官亦不过奉命行事。”

文书中的内容将唐越继续反驳的想法狠狠打消——事情似乎有些难以唐家门户压下——永嘉郡主出嫁金国,却在怒京被刺。下手行刺的男子竟然是凉日花的养父,又恰唐止派去寻昂卡的下人正在怒京,一番了解下来,却是将事情引到了唐家。

“一派胡言!”凉日花怒而起身,也不顾身边的唐越一再示意,上前两步对着端坐上席的张郜毫不客气地喝道。

“十三娘子不必如此愤懑。”张郜端起几上茶盏,饮了一口后才道,“刺客乃由金国护卫制住,审问过程我大盛官员亦未参与。正是为此,鸿胪寺几位长官深觉犹有内情,事先告知唐大学士后才命在下前来讯问。”

凉日花深吸口气,定了定神:“即是如此,请张统领尽管问便是。”

张郜抬头看向这个唐家娘子——身纤体长容貌清丽,眉宇间清流志定,若不是眼眸隐约异色,透出些莫名魅惑,倒似足了她自家兄弟唐越,通身的男儿气。张郜竟不由自主地想到凉日花换上男装的模样,去了脸上脂粉,卸了头上钗环——束发顶上,窄袖对襟,玉带乌靴,便是长身玉立飒飒利落一少年郎。

旋而又觉自己胡思无益,张郜起身问道:“还请十三娘细细说明,疑犯昂卡是何出身,有何因由欲行刺我大盛郡主?“

凉日花难得地脸色冷峻,却是几息间也定下神来:“养父昂卡多年前便受难,辗转到了漠上,前尘尽忘。莫说出身,便是姓名都由收留他的蛮人所起。这其中必然有所错失,毫无缘由地,养父他为何要行刺大盛郡主?”

张郜倒也不逼问,静静看着凉日花,却是轻笑出声:“十三娘不必忧心,当日虽有人指证昂卡为刺客,不过郡主随行护卫却有另外一番说法,此时不过要寻更多证言,以说动金国刑司罢。”

唐越闻言不由得蹙了眉头:“张统领,即是如此,又何故劳得您不辞辛苦远道建安,还生闯芙蓉花会,好似非要坏了我十三妹的名声不可!”

“唐五郎此言差矣,在下寒门出身,最是好奇向往阁下这般森严家风的府门高阀,恰逢芙蓉花会,却是忍不得要来见识一番,哪里又是存了相害的心思。”张郜毫不在意唐越的指责,对答如常,“只是行刺一案,若金主不肯彻查,执意要以十三娘养父来定罪,还得请唐府遣人与本统领同往蛮地一行。”

“我同你去!”凉日花说道,“养父若是真涉其中,定有内情,我去探问必胜过刑讯诱导。”

唐越轻哼一声:“十三娘说笑了,莫说父亲是否许你随意出行,单是与外男同路一事,便已是极大的越矩了。”

凉日花看向唐越,却是不知如何作答。

堂上正静默时,院外一阵喧闹,唐越起身欲呵斥几句,却见前院执事唐敏火急火燎地奔了过来,差点在门槛上磕了一下,额上汗水涟涟却也不及擦拭,一个先儿便秉道:“郎君,四娘子在林子里失足落水,刚被秦娘子送了回来,大夫正在诊断。”

唐越倏地起身,也不及向堂上的张郜告辞,将凉日花也撂在了一边,脚下生风地向唐琏的绣楼赶去。

被留在堂里的凉日花也满心焦急,匆匆向张郜欠了欠身子便领着柳敷也往绣楼而去。这一路脚下不停,却是不住心惊——怎想自己竟还是为阿爹的事情,忘了谢喆的预警,让唐琏出了事故。只不知道究竟何人欲害唐家四娘,而昂卡又是因何被卷进了刺杀大盛郡主这样的事情里……诸事并发,且桩桩棘手,凉日花只觉额角生疼,焦郁生火——养父恩深情重,此番出事自是令她心焦,然而唐琏这些日子来的照看,却也不是白做与瞎子看了,听得其性命有忧,怎能安然处之。

凉日花到了绣楼外,见唐珊等人在屋外候着,也不及多问,推门便进。

房中人也不少,秦娘子立在榻边,焦急看着眉头深锁不发一语的女大夫——似唐家这般大门大户,都养着一两个女医,从小便护着自家娘子的身子,知根知底,最是合用——唐越虽是心中焦躁,仍自持有度地立在外间,只面上早已难以维持平日里的端正。

凉日花看了眼唐越便进了里间,见大夫凝眉不语,却是不好说什么,只得望向榻上的唐琏。只见唐四娘面唇惨白,毫无血色,额上不知是汗是水,双手紧握在身侧,绞住了被面,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着。

“易先生,你倒是给句话啊!”秦乐娘按捺不住,扬声问道。

坐在榻前的女医也不忙答话,伸手拨开了唐琏的衣襟:“果然——这般一激便真是犯了。”

凉日花不明所以,伸头探去,却见唐琏锁骨下各有一朵梅形红印,不肿不胀却是赤红如血:“这,四娘这是怎么了?不是落水么,怎的像是中了什么奇毒?”

听得这话,易女医仰首看向凉日花:“原来是十三娘,四娘子天生患有心疾,我师父为她种下双梅印,却是为了加促她心火,为四娘子护住心脉。今日里定不是简单落水,是被人下了相克的药物,激得双梅印反噬。此时四娘子体内如焚却是外感深寒。”

秦乐娘忙问:“那你为何还不做些处置?想来也不是能拖的情形啊!”

易女医轻叹一声:“说的容易,我这里既不知是被下了何种药物,也没有种双梅印的奇药。”

“那你便想着就这么看四娘子去死不成!”却是唐越满面怒容地大步而来。

“五郎稍安。”这易女医倒不为所动,仍冷静持重,“自还有它方,只是这法子却无十足把握,且凶险异常。”

“你且说来!”唐越见着双生胞姐在榻上的模样,几欲泪下,“若是有几分可行,也好过不与作为。”

易女医起身道:“即是双梅印反噬,那此时唯一方法便是卸了这双梅印,再以重药续气,待得搜齐所需药物,再种新的双梅印。”

“凶险为何处?”唐越这人最是思虑周密,此时仍是不乱思绪。

“首先是卸印之险——四娘子身子不壮,这卸印之力霸道非常,恐难以承受。再来是卸印后的续气,因不知所中药物为何,若是中和了续气药物的效力或是相冲,便回天乏力。即便是安然度过续气,再种双梅印也是一道坎,生死未知。”易女医向唐越躬身道,“情况紧急,还请五郎尽早决定。”

“父亲人呢?”凉日花见唐越不做决定,却想着唐止一定是能做个主的。

秦娘子一拉凉日花:“大夫人一得消息便厥了过去,唐大爷这时应在主院。”

凉日花一愣,却是没有心思去想自己这个没见过几面的“母亲”。看着唐琏的模样,心一横便对易女医道:“你且动手,需些什么尽管说来,院子里尽是人去寻!”

易女医这才真正看清身前这个唐十三娘的模样,与唐越站在一处竟是似了个六七成。

“便是如此。”唐越也醒过神来,“你且动手吧,父亲母亲那边,我去回报一声。十三娘你在这里候着,以备万一。多谢秦娘子今日相助,此时仍需你在建安的人面,多得一份助力也是好的。”

秦乐娘看了看房中几人,道:“也罢,便是救人救到底,易先生只管说来,究竟需要什么药物,我秦乐娘别的不说,这建安城里还是抹得开的。又何况是你们唐府要求药,只要是有的,总能想办法弄来罢。”

“别的倒也没什么特别,只是这个赤月草,不是本地可得,只得看谁家有备或是跑马的货里正好有。”易女医也不啰嗦,自医箱中取出纸笔,“刷刷刷”写了两张单子,“这第一张是卸印续气所需,最是着紧。第二张却是再种时必要,虽不及第一张要得急,但要难得的多。”

“即是如此,就请先生速速开始,我等亦急去寻药。”秦乐娘得了单子便一拱手向门外而去,唐越也忙跟了去。

“除了药,还需要什么?”凉日花问道,“先生快快说来,我好叫人去准备。”

“一处流水,不绝冰块,四个力婢,七身贴身更换衣物。”

“好,我这便去安排。”

唐府下人的办事效率极为出色,不出两刻便已将易女医要求的东西和人准备好了。这一处流水便在西郊别院的一处活泉,人未到已将冰块备好,以防不足量,却是把周边两间院子的冰库租下。至于女婢和更换衣物更是按照两倍准备的,以求人可轮班,衣可备失。

凉日花并没有跟着一起去别院,而是遣了几个管事婆子先去。因为,前厅还有一个大麻烦需要应对。

凉日花带着柳敷来到前厅,唐止想是已经安顿好了大夫人,正在厅里陪着张郜。只是这满心担忧,虽不说面色不定,却也明显心神不属。

“已经送去别院了?”唐止见凉日花进来,忙问道,“女医可有明说她有几分把握?”

凉日花见张郜也看向自己,只得大概说了几句女医的意思,却是不愿多讲。

唐止虽心焦不已,却也明白凉日花的顾虑,只这张统领却是油盐不进。之前要人带他去厢房休息,这人不允不止,还扯出一堆道理说自己必须要先得了准信,何时何人与他同去蛮地交涉永嘉郡主被刺一案。不然,他自然不能被随意打发了。

凉日花见如此,也不做多想,左右自己是要回大漠的,何况是阿爹身陷囹圄这般大事:“父亲,养父之事亦是迫在眉睫,还请为之安排一二。女儿便与张统领同去蛮地一行,只盼能洗脱养父冤屈。”

唐止叹了口气:“事急从权,我这便点几个得力的外管事和伙计与你同去,再带上我与你大兄的名帖,只怕都是要用上的。去了尽快把两件事情弄清楚,能解决便好,不能解决就去信长安求你大兄。”

凉日花听得“两件事”,知道唐止在提醒自己,先前派去的家人本是为了她娘身故一事,个中因由却不足为外人道,在张郜面前得好生回旋。

“谢父亲成全。这里另有一人想向父亲求借。”凉日花想了想道,“前头铺子里镖队有个练鸽的,想求了同去方便传书回家。”

“正是应该。”唐止点头道,“你想的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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