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心理咨询,你是什么感觉?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觉得神秘?高端?遥远?
还是你由于某种机缘巧合,多少接触过一些内幕。
但无论如何,我想,这篇文章将会带给你一个不同的视角。
让你亲临到一线的心理学和心理咨询行业,来看看心理咨询当中的那些不为外人所知的事儿。
01、
其实现在有关于"心理学"和"心理咨询"的话题,也不算冷门了。
这大多还是因为现代人的生活水平变好了,知识储备变多了,人们有心思,有精力,主要是有能力来关注内心世界的奥秘了。
像以前连饭都吃不饱的年代,人们哪有心思关注什么心理呀!
但不关注归不关注,以前的人心理需求也总是有的。
只不过那个时候被衣食温饱耗去了大半的精力。
历史辗转来到了现代,当人们的基本需求被满足了之后,过去积攒下的内心世界的缺憾马上就暴露了出来。
所以,有关于心理学的市场便开始喷薄而出。
在这里要澄清两个概念,心理学和心理咨询。
心理学和心理咨询不是一回事。
心理学严格的说是一门学科,创始于1879年,现在发展得已经较为成熟,枝叶繁杂。
而心理咨询严格说是一类服务。一类由心理咨询师给接受咨询的人做心理的普查、干预、问询、疏导的活动。
心理学是研究人类心理的一门学科,而心理咨询是对人的心理进行帮助和支援的一类活动,其中会用到心理学的知识。
在今天的中国,心理咨询发展起来不过是一二十年的事。
2001年,国家人社部颁发了第一张国内的心理咨询师职业资格证,等于在官方处开始承认心理咨询师职业的存在。
但这个证在2017年已经取消了。
从2017年之后,在官方层面不再授予心理咨询师证书了。
但这不意味着心理咨询师职业的消失。
相反,恰由于国民心理层面的需求逐渐攀升,国家取消证书,是因为心理咨询本身和行业的特殊因素。
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们先来看看心理咨询的前世今生。
02、
可能很多人都听过弗洛伊德,他的潜意识理论和精神分析疗法早在100多年前的时候就已经非常出名。
那时候,在他的咨询室里,一台温暖、慵懒的沙发,半个屋子装点的都是19世纪欧洲的古典饰品,地上铺着厚重、色彩鲜明的地毯。
(弗洛伊德的咨询室)
这就是他常用来给来访者("来访者"是在心理咨询当中对前来接受咨询的人的简称)进行分析治疗的地方。
但是,尽管弗洛伊德和他的潜意识如此出名,但这也只能算心理咨询的最早雏形,甚至连最早雏形都算不上。
现代心理咨询开始慢慢发展起来,至少是在二战之后。
最先起源于20世纪四五十年代的美国,后来慢慢发展,逐渐形成了今天的局面。
而中国,心理咨询起步较晚。
刚刚说了,国家2001年才开始有了心理咨询师职业标准。
而这个标准,其实也是过低的。
我们来对比看一下,中国与发达国家之间的心理咨询师职业标准。
在中国,心理咨询师分为一、二、三级。
其中只有二、三级对外开放考试,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和国家三级心理咨询师。
(心理咨询师资格证书)
而考试标准呢,考取国家三级心理咨询师,一般来说只要是全日制的心理学、医学或教育学专业的本科生,即可报名考试。
那么不同时满足上面条件的人能不能报考心理咨询师考试呢?
答案是也可以。
按照国家的相关规定,假如你是非心理学相关专业的本科生,那么只需要参加相应的职业培训,完成规定的学时,即可报名参加考试。
又或者你只有专科学历,能否报考心理咨询师考试呢?
也可以。
按照规定,如果你从事临床或心理相关的工作,达到规定的年限,同样也可以报名考试。
可以看到,报考条件的弹性还是很大的。
拿相关规定当中的培训学时来说,一般报考心理咨询师,只需要在相关的培训机构挂名上课,名义上满足小时数即可。
而工作年限呢,一般来说报考心理咨询师的人群还是以教师、医生等群体为主,这部分人群的工作证明还是很容易开具的。
况且,想方设法为了考试而弄到证明的人也不在少数。
而审核部门一般来说都不会太严格。
二级心理咨询师的报考条件,无非是在三级的基础之上,根据各个省份的具体情况,多一点并不严格的条件。
拿我自己举例子,我是2013年考取的国家人社部的国家心理咨询师职业资格证书。
题目很简单,两门笔试,一门理论课,一门专业技能课,满分都是100分。
都过了60分即算合格。
如果是二级咨询师考试,则在这基础上多一份论文答辩即可。
可以说,难度都不高,甚至很低。
03、
按照之前的数据统计,全国截止目前,已考取二、三级心理咨询师证书的人大约为140万,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非心理学专业出身的。
(2019年10月在青岛举办的第一届中国心理咨询师大会)
我们看看发达国家的心理咨询师认证体系,以美国为例。
在美国,各个州的职业认定标准是不同的,但都有严格的制度。
我们以NCC为例。(NCC是具有美国国家级资格认定的心理咨询者)
人们在考取NCC之前,需要至少获得心理咨询的硕士学位,并在相关领域完成全部的实习内容。
接下来,需要通过NBCC(国家咨询者资格认定委员会)制定的全部考试,标准化流程通过之后,才可以获得相应的执业资格。
而实习内容,大概包括200个小时的实操,50小时的专业督导,以及一年全日制的工作经验或至少1500小时的实习时间。
相比之下,我们的报考条件是很轻松的,而且发证之前并不需要实习。
除了门槛的因素之外,中国的心理咨询师也是不能开药的,没有处方权。
在这里要提到心理医生和心理咨询师的不同。
大家请记住,在国内是没有心理医生的。
"心理医生"一词广为流传,多半是因为欧美和港台剧留给大家的印象。
心理医生一般指那种既能给患者开药,又能做心理咨询的临床心理工作者。
而心理咨询师是绝对没有处方权的,和医学问诊是两件事情。
心理咨询师不光没有处方权,甚至连心理治疗的资格都没有!
你肯定又奇怪了,心理咨询难道不就是心理治疗吗,这难道还有什么区别吗?
先别着急,我们先来看看法律是什么说的。
国家《精神卫生法》第二章第23条:
“心理咨询人员应当提高业务素质,遵守执业规范,为社会公众提供专业化的心理咨询服务。不得从事心理治疗或者精神障碍的诊断、治疗。”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心理咨询师只能做心理咨询,不能做心理治疗。
那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又有什么区别呢?
简单说,心理咨询是为心理健康程度在可控、正常范围内的健康人群提供心理的问询服务。
而心理治疗是面向已经具有一定症状的,精神或心理存在某种程度失常的人群,所进行的心理层面的治疗、干预行为。
(心理咨询、心理治疗,精神医学的工作模式各有不同)
但它们之间的界限其实并没有特别的清晰。
主要是源于人类对于心理的探索本身就还没有迈出多远的路程,现在的分类也只是暂时如此罢了。
但相对来说,所谓的心理治疗涉及的问题较为深层,面向的问题也比心理咨询稍微棘手一些。
国内的心理咨询师是没有资格做心理治疗的,如果有哪位心理咨询师打着"心理治疗"的旗号招摇撞骗,那属于违法行为。
而其实在国内,也有一个职业资格就叫做心理治疗师,不过它是属于医院体制内的人才有资格报考。
而即便是心理治疗师,也必须只有在医院才可以从事治疗工作。
只要离开医院,在医院之外的地方执业,同样不能打着心理治疗的旗号。
现在这个“心理治疗师”也很水,前两年审核部门有人在捞钱,变相地违反标准发放了很多心理治疗师证书,很多人估计都不是医学出身。
前两年也有人找过我,出钱就能发证,现在不知道啥情况了。
不说这个了,大家只要看懂了心理咨询师的职业边界,明白心理咨询师有很多事情是不可以做的,就行了。
而这呢,其实也是国家2017年取消心理咨询师资格认证的原因之一。
为什么?
既然心理咨询师的职业边界涉及不到医疗,而国民需求却与日俱增,认证体系也未彻底完善,那么索性取消原有制度,日后再建立更完善的体系呗。
但人社部不再负责心理咨询师认证之后,坊间一直有传闻说卫健委(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要接手这件事,但是也迟迟没有动静。
所以很多人都笑称,是个人现在就能当心理咨询师了。再加上现在的婚姻家庭指导师、情感心灵导师、疗愈导师,等等等等,五花八门,只有你想不出来的名号,没有现在社会上不存在的。
04、
除了上面的掣肘以外,心理咨询行业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事。
例如,很多从事心理工作的人,自身也有着心理方面的问题。
这个虽然会让人诧异,但也不难理解。
因为,毕竟有很多人当初就是带着“自己的问题”开始探索心理学的。
有的是在学校从事心理工作,有的是在社会上、机构里做心理学的讲师、咨询老师。
这种情况,很普遍。
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大的秘密,甚至说,如果某位咨询师他(她)自身有过心理的“问题”或“疾病”,那么或许对于他(她)来说反倒是好事,他(她)应该更能理解和共情人类的精神困境。
相反,如果一位先天幸运、心理资源足够丰富、从未匮乏的咨询师来做他人的心理工作,由于其既得的“心理健康禀赋”,反倒不容易使其能够真正理解来访者所处的困境。
当然,这都是各有利弊的事。取决于从哪个角度看待问题。
虽然在心理行业当中,很多人"抱病工作"已不是个例,但仍需要去具体看待。对于自身的心理还不足够稳定、自我认知并未全面清晰的心理咨询师来说,如果自己的“主要问题”还没解决,就急于去给别人做心理咨询工作,我是不看好的。
理由如下:
一、心理咨询师自身的问题尚未解决,情绪会感染给来访者,造成来访者的不良情绪增多。
二、即使心理咨询师本身"伪装"或"克制"得比较好,客观来看,的确在咨询效果上帮助到了来访者。但是咨询师自己承受的压力极易过多,导致对自己造成伤害。
三、咨询师自身“问题”没有解决时,从事咨询可能会加重咨询师的自身问题。例如导致咨询师自我怀疑、自我否定、自我压抑等。
我是希望整个社会一起进步,创造一个全民重视、积极预防以及改善国民心理问题的大环境。
那个时候,将有很多人不再"被迫"为了解决自己的问题才踏上心理求学、从业之路。
也不会再有现在这么多的乱象。
而对于咨询师来说,越来越完善的保障、督导、执业体系,将保护他们的职业生涯更为稳妥、健康。
心理咨询行业里有一个人说过这样一句话:
“是我们把来访者逼成同行的。”
这话不无讽刺,但确实对于中国环境是这样。
除了心理咨询师队伍整体水平有限,不足以给国内巨大的心理需求提供足量的优质服务之外,还有一些原因,共同促成了这个现象的产生。
第一个,是心理咨询的价格费用。
心理咨询的市场行情,一般来说是按小时计费。
一小时从几十到上千上万元不等。
但是,市场上目前除了医院体系和公益组织的收费有较低的价格之外,大多数正常的心理咨询收费都不会低。
就算是资历一般的咨询师,费用少说也在两三百元每小时。
那些顶着资深、名师头衔的咨询师,动辄费用在几千元每小时以上。
而心理咨询往往是要连续做的,这样就导致费用昂贵,很多人都被拒之门外。
他们宁可通过自学、考证的方式来解决自己的“问题”,也不愿、或是没有经济能力来支付心理咨询的昂贵费用。
第二个,是行业规范不清晰,以及市场环境下的丑态。
我常见过这样的现象,行业内颇有名气的老师,在给自己的来访者做完咨询之后,继而又将来访者变成了自己生活中的朋友,以及培训中的学生。
严格来说,在心理咨询的关系里,咨询师和来访者是不能有双重关系的。
这是为了保护来访者的隐私,也是清晰界定心理咨询的边界。
(心理咨询有关伦理的问题)
但不少咨询师,不仅突破了职业伦理设置的边界,更是将自己的来访者"转化"成了自己培训中的学生、常常一起聚会唱K的朋友、xxx心理咨询技术的关门弟子。
下面摘自一位来访者的原文: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曾经问过他这样子是否可以。(在生活中和我做朋友,同时又是我的咨询师和导师)
他回答说没有关系的,事在人为而已。
但是这样的多重身份却让我感到困惑、茫然。
作为来访者,我愿意向他倾诉自己的一切秘密。但是作为朋友,我又很纠结那些涉及到很私密的话题该不该说……
最终,我只能选择结束咨访关系。自己的问题还是通过自己学习来解决吧!"
以上,就是例子中一位来访者本人的陈述。
无独有偶,不胜枚举。
这样的故事,不时都在上演。
这算是行业规范不健全、咨询师本身也无视咨询规定而促成的。
这个就不讨论了,毕竟所谓的心理咨询本身就在摸索模式,100年前的伦理规范是我们现在所不能理解的,而100年后的心理咨询职业伦理,恐怕也是我们现在所无法想象的。
而在市场环境中呢,下面的这个例子也不在少数:
某位有心理困惑的来访者,求助于一家心理机构,而这家心理机构不止有心理咨询的服务,还有心理课程的考证、培训服务。
这位来访者最初是来解决自己心理问题的。
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来访者可能稀里糊涂的就由"求助者",变成了"考证者"或者“买课者”。
譬如来访者由于价格过高而打起了退堂鼓时,这时销售人员眼见咨询无望,便会建议他(她)不如自己报考一个心理咨询师的培训课:
“这样总体算下来,费用既比做心理咨询便宜,自己又能拿到一个证书,何乐而不为?”
就这样,来访者变成了咨询师。
而对于那些经济状况良好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机构更加愿意推销课程了。
05、
心理培训的进阶课程往往都很贵。
而在行业内的人也都知道,做心理咨询往往是不挣钱的,做培训上课、发证圈人头才挣钱。
所以,大家往往都以为心理咨询师的收入很高,其实恰恰错了。
心理咨询师的收入往往都很低,而且低得可怜。
马太效应说的是多者愈多,少者愈少。这放在心理咨询师的收入方面,太合适不过。
基本很多行业内的专家、大咖,都靠培训、上课,说白了也就是靠教授新手来挣钱。
他们的时间已不再全部用来做咨询。
即使做,价格也往往高得吓人。动辄便几千上万元一小时的,不少。
而新手咨询师呢,往往要给行业的"专家"、"大咖"来"上供"。
这里说的"上供",是参加各类的培训,参加各类的高价督导,在成长路上花的那些高额天价的费用。
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按照心理咨询师的成长之路来说,一名新手心理咨询师,按照国内的发证标准,在拿到证之后是远远还没有执业能力的。
这个时候就要积累各类的学习、成长经验。
怎么积累?上课呗!实习呗!
那就花钱呗!
另外还有督导,督导是一名心理咨询师在执业过程中需要向高一级的心理咨询师(这里叫心理督导师)汇报案例情况,讨论以及共同解决咨询中存在的问题。
督导是心理咨询职业中的一个特色存在。
通常请一名心理督导师的费用比做心理咨询的费用还高。
现在虽然有团体督导和朋辈督导的说法,但是既然有高级督导存在,又哪里会没有人来买单。
就这样,尽管成长必须要付出成本,但如果把心理咨询师群体比作一个金字塔,那么站在塔尖的人基本以培训、讲课为主,他们不怎么做咨询,照样生活得很好。
而塔底层的人,辛辛苦苦挣来的钱还不够倒贴。
唯一能靠心理咨询来解决温饱,还有精力和能力去做好咨询的人,唯有塔中间的那一层。
对心理咨询师来说是这样。
对于公司和心理机构来说,也是如此。
心理咨询业务,大多没有培训考证利润空间高。
这样的事实和环境下,谁还愿意好好的做事情?
只是在彻底建立良好的生态环境前,苦了一批真正在做事情的人吧。
06、
中国的心理咨询道路漫漫,我向来是一名悲观主义者,至少在目前这件事上,我并不看好当前的现状。
目前来说,中国的心理服务对象还是以亲子教育和婚姻恋爱问题为主。
而事实是,很多人若在孩子的教育或自己的情感恋爱当中遇到了挫折,往往不太愿意求助于心理咨询。
因为在我们的文化当中,"心理咨询"一词还是有着潜在的贬义羞耻感。
人们往往只有等到真正将问题拖重,不得不求助于心理咨询的时候,才会选择走进咨询室。
而这个时候,往往靠着单纯的心理咨询已经解决不了所谓问题了。
所以现在收割韭菜的家庭教育公司和婚恋情感公司一个个挤到市场里,拼命地能多咬一口蛋糕就多咬一口。吃相千姿百态,套路五花八门。
就别说市面上靠盈利为主的公司了,即使是打着官方旗号的“三会一所”(某科院心理研究所、某心理学会、某心理卫生协会、某社会心理协会),也是在“一茬春韭绿如油,割了东头割西头。”
不过,国家卫健委现在还是蛮关心国民心理健康现状的,尤其是孩子们。
通过之前高中和高校学生抑郁症普查纳入体检的通知即可看出。
不过这也是双刃剑,慢慢发展吧。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你来我往,皆是浓妆,好戏正要开场。